巷子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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巷子雨
昭仁公主從長樂宮出來的時候, 步子微慢，還沒走出幾步，便被人扶住了手, 而她不必擡頭看，便知來人是誰。
只他這一扶，昭仁的袖擺往上滑了些, 露出一截手臂, 白的發光, 惹得他收回目光, 低聲道：“太後又讓公主跪了。”
他是個太監，聲音輕輕柔柔的，明明是問, 卻語氣平平, 像是陳述。
“她原以為我是先皇血脈，雖然是個女兒身, 卻也還算有利用價值，只沒想到我不是。”昭仁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，可雖未指名道姓，卻依舊大逆不道，“對我有氣是應該的。”
一縷金光灑下, 剛好落在她的指尖, 她微微擡起手腕把玩著那縷光：“棋子而已，想要什麽自由呢？”
“公主千金之軀, 從來不是什麽棋子。”
昭仁在他這話裏笑了笑：“如今怕是只有正青你還願意叫我一聲公主了。”
她這話裏的自嘲的意味明顯, 甚至還有些笑話他, 只他卻不以為意，語氣誠懇衷心：“在奴才心裏, 您永遠是奴才的公主。”
“是嗎？”昭仁松開他的手，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大莊重地露出半截藕臂，“如何？”
正青自小服侍她，是知道她白的，且何止是白，那養在深宮裏不見陽光的手臂勝過白瓷，皮膚更是細嫩，薄如蠶絲，仿佛只是輕輕抓一下，就能在上面留下印記……
昭仁輕輕轉著手，上頭一圈紅痕明顯，還有一兩道青紫，經歷過床第之歡的，便知道這是歡好過後的痕跡。
正青的頭愈發低了些。
昨日傅子文宿醉，竟借著酒意，闖進她的寢宮，欲行不軌，只明明是以下犯上的大事，整個昭仁殿竟沒有半個人出面阻攔，深夜悄靜，連宮人過路的聲音都沒有，只有傅子文的酒氣和呼吸噴灑在她頸邊，昭仁閉了閉眼，明白這是太後默許……
江酌回來了，她公主的身份被拆穿是遲早的事，只太後雖然明白，但還是不想放過她——做傅家的主母？她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，沒了公主的身份，拿什麽嫁進傅家？太後如此，不過是為了出氣罷，左右她的利用價值將要消耗殆盡，不如給傅子文做個玩物，若是真能生下子嗣，也算是全了這些年的教養之恩……
昭仁心口發沈，一把將壓在自己身上的傅子文推開，整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，也是這時，正青剛好從外頭辦差回來——
殿門轟然推開的動靜叫他回頭：“公主？”
昭仁發絲亂盡，是他從未見過的失態，眼裏都是驚慌，可卻在看到他時，稍微安定了些——就算沒了利用價值，只她在這個位置一日，她便還是公主。她胸口起伏著下了令：“處理幹凈……”
昭仁在偏殿等了半個時辰，正青回來了，她閉著眼，沒問傅子文如何了，只道：“他今日來，是太後默許的，要是被太後發現……”
正青默了默，請她伸了手。
昭仁看著手上的痕跡，又饒有興致地看著他：“什麽時候凈身入宮的？”
“十二歲。”
“有過女人？”
正青因為她這話沈默了一會兒：“沒有。”
“那怎麽知道弄這些？”
“……見過一些。”
他說的不清不楚，但昭仁知道他是什麽意思——聖上不能有子嗣，但後宮並非沒有妃子，日子久了，難免寂寞孤單，他是做內侍的，自然比他們這些做主子的知道的消息多……
“傅子文今夜還來嗎？”
“太後已經傳召了。”
“那你今夜還在嗎？”
“……奴才在的。”
-
殿試的日子近了，今日上朝，禮部將考官及彌封、謄錄、校對一幹人選呈泰安帝批駁，並無異議，人選很快便定下來了，只這回依舊沒有太大變動，主考及主批依舊是傅太師。
值離在宮外等江酌下朝，今日有雨，值離替公子將身上沾了雨水的鬥篷揭下來，替人撐傘：“聽聞今年的主考，依舊是傅太師。”
江酌聽著雨聲打在傘面上：“朝中最富盛名的大儒便是他，又有太後和傅家做倚靠，輕易換不了人的。”
值離哼哼唧唧的：“殿試三年一回，原以為兩年前崔老出山，今年這殿試怎麽著也得換換氣象。”
“崔老避世不出，崔家又是清流，不會輕易趟這趟渾水的。”
值離聽自家公子那慢悠悠的語氣，不免著急：“如今國子監對公子的維護不比從前，若是此次殿試，又讓傅家收買人心，那往後的路，咱們該怎麽走？”
“順其自然。”江酌覺得他有些嘮叨了，接過他手中的傘，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值離楞了一下：“這麽大雨，公子要去哪兒？”
“四處走走。”
雨聲啪嗒，重重的一顆砸在傘面，又變成數顆跳走，淅淅瀝瀝地從屋檐落下。
明明大雨，可南風巷裏一個天青色長袍的男子走過，卻不顯得狼狽，清清爽爽，皂角鞋面踩過水窪，連落進青苔的水珠都曉得避開他的袍角。
他就這般往裏走了許久，忽然在一個石白色的小門前停下，沒有猶豫地擡手叩門。
雨聲很大，似乎掩掉了很多聲音，只他並不急切，叩完三聲後，便不敲了。
半晌，裏頭才出來人，只似乎是冒雨跑過來的，額前的鬢發還沾著水珠，一雙杏眼擡起，不知是不是睫毛也沾了水珠，看起來霧絨絨的，她探頭出來，開門看到是他時，整個人楞了下，表情卻也在一瞬之間明亮了起來。
她沒有馬上讓他進去，而是道：“好生俊俏的公子，有何貴幹？”
江酌將手伸出去，接了一小汪雨水：“雨大，不知可否借姑娘寶地，避一避雨。”
他這話說得客氣，也惹得元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眼——只這人，除了手上那一點雨水，根本一點也沒沾濕：“看公子模樣，這雨好似並不多大。”
“大的，一路走來，淋了不少。”
“既然如此，為何還要冒雨出門？萬一敲門沒人應，就要淋成落湯雞了。”
“大抵是因為有個便是雨天也想見的人。”江酌的目光同雨融在了一起，看著她道，“所以一路走來，都覺得是大晴。”
元春就彎了眼睛：“誰啊？惹得公子這般心心念念。”
“面前這個給我開門的人。”
元春叫人哄得笑彎了眼睛：“你都沒來過，萬一敲錯門了怎麽辦？會不會被別的小娘子騙走。”
“不會。”
“不會什麽？”
“不會敲錯門，也不會被騙走。”
先前元春說他手眼通天，只他從沒讓值離去查她的住址，都是自己猜的。
前幾日，元春沒讓他送她回家，馬車在巷子口便停下了，只他站在巷子口沒走——巷子深，看一會兒便亂了，但因為江酌一直看著她，才沒亂，他在數她的步子，所以今日不會敲錯。
元春就靠在門邊同他聊了起來：“這麽乖？”
只似乎是元春出來開門太久，卻一直沒回去，曹思潁擔心她出了什麽事，出來尋她。
但元春沒應，手指勾著門環，將門和曹思潁的聲音關在後頭，一步走進了江酌的傘裏。
而也是這時，江酌發現，她的左邊耳垂上，忽然多了一個小點，像是耳洞，於是，他曲起手指碰了一下：“什麽時候打的？”
其實不必問，前幾日見她時還是沒有的，想來也就是這兩日。
江酌的目光暗了些。
“喜歡打就打了，不好看嗎？”
她這麽問，江酌曲起手指的碰就變成了兩只手指捏住地揉——他沒有答她，只是摸著她的耳垂不說話。
天邊下著雨，春月的天清涼涼的，連著雨絲飄在人身上，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涼爽，唯有指間捏著那一點點柔軟，稱得上滾燙，元春的耳垂很好摸，小巧柔軟，從前像是一塊兒軟玉，可如今落到人手裏把玩，軟玉也變成了茱蕊，逼得人從身體深處，泛起一層又一層的燥意。
半晌，元春輕聲說痛。
江酌便松開了，目光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兩邊耳垂：“怎麽只打了一只？”
“正在打另一只，但你不是來了嘛……”她的語氣霧蒙蒙的。
原來是剛剛打的，難怪會痛，江酌就說：“不要打了。”
元春沒說答應，也沒說不答應。
江酌用帕子給人擦幹沾上雨珠的發梢，看她眼尾還紅著，就說：“妝花了。”
“賠我。”
她說要賠，江酌便帶著人去了長安街。
“想買什麽都可以。”江酌知道她上回之所以改道去西市是因為價錢了，所以今日告訴她，“我大抵還是攢了些銀子的。”
元春戳著他的手臂，皺鼻子：“上次是我自己掏錢，這回是你賠我，才不跟你客氣。”
“不必你客氣。”
兩人走在街市上，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胭脂攤，只她說了不客氣，可看的，卻是路邊胭脂鋪裏半兩銀子的胭脂，看就算了，還讓江酌伸手出來，拿各色的胭脂在他手上試。
元春玩了一會兒，忽然聽到不遠處一陣嘈雜聲響，下意識看去，看到旁邊是一家客棧，生意好不興隆，門前往來的馬車便沒停過，且上頭下來的人多是操著一口外地鄉音，元春便問：“這幾日京中好像來了許多外地人。”
江酌看來來往往的馬車和人很多，便讓元春走到裏頭，答她：“快要殿試了，這些都是從各地趕來的貢士。”
元春聽他這般說，看著這些人的目光頓時從疑惑變成崇拜：“那這些都是各郡出類拔萃的大才子了。”
江酌頓了一下，才應：“也就讀書厲害一些，品行還有待考究。”
“會讀書已經很厲害了，總不能要求人十全十美。”
江酌張口，還愈辯什麽，後頭忽然沖上來一群人，個個咬牙切齒、怒氣沖沖，卻皆是寬袍大袖，打扮看著像是讀書人。就這樣火急火燎，一窩蜂，烏泱泱地往客棧裏頭沖——要說京中的酒樓，醉仙樓首屈一指，那這金玉客棧可就是客棧中的翹楚了，這年頭，鬧事的多，可敢在大酒樓大客棧裏鬧事的，卻少之又少，出了餘伯文那樣的世家子弟，其他平民百姓都得掂量掂量自己。
聽到聲音，江酌下意識把元春擋在身後，擔心她被人碰到，只元春好像膽子大得很，明明被擋在角落，卻還要從他肩膀後探出半個腦袋偷看：“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江酌敲了一下她的腦袋：“怎麽膽子這麽大？”
元春不覺得痛，努了努嘴巴：“有熱鬧看。”
可兩人才說幾句話的功夫，方才怒氣沖沖闖進客棧的人已經從裏頭出來了。
也不過半刻，錦玉客棧裏發出尖叫：“殺人了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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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個太監，聲音輕輕柔柔的，明明是問, 卻語氣平平, 像是陳述。
“她原以為我是先皇血脈，雖然是個女兒身, 卻也還算有利用價值，只沒想到我不是。”昭仁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，可雖未指名道姓，卻依舊大逆不道，“對我有氣是應該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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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公主千金之軀, 從來不是什麽棋子。”
昭仁在他這話裏笑了笑：“如今怕是只有正青你還願意叫我一聲公主了。”
她這話裏的自嘲的意味明顯, 甚至還有些笑話他, 只他卻不以為意，語氣誠懇衷心：“在奴才心裏, 您永遠是奴才的公主。”
“是嗎？”昭仁松開他的手，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大莊重地露出半截藕臂，“如何？”
正青自小服侍她，是知道她白的，且何止是白，那養在深宮裏不見陽光的手臂勝過白瓷，皮膚更是細嫩，薄如蠶絲，仿佛只是輕輕抓一下，就能在上面留下印記……
昭仁輕輕轉著手，上頭一圈紅痕明顯，還有一兩道青紫，經歷過床第之歡的，便知道這是歡好過後的痕跡。
正青的頭愈發低了些。
昨日傅子文宿醉，竟借著酒意，闖進她的寢宮，欲行不軌，只明明是以下犯上的大事，整個昭仁殿竟沒有半個人出面阻攔，深夜悄靜，連宮人過路的聲音都沒有，只有傅子文的酒氣和呼吸噴灑在她頸邊，昭仁閉了閉眼，明白這是太後默許……
江酌回來了，她公主的身份被拆穿是遲早的事，只太後雖然明白，但還是不想放過她——做傅家的主母？她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，沒了公主的身份，拿什麽嫁進傅家？太後如此，不過是為了出氣罷，左右她的利用價值將要消耗殆盡，不如給傅子文做個玩物，若是真能生下子嗣，也算是全了這些年的教養之恩……
昭仁心口發沈，一把將壓在自己身上的傅子文推開，整個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，也是這時，正青剛好從外頭辦差回來——
殿門轟然推開的動靜叫他回頭：“公主？”
昭仁發絲亂盡，是他從未見過的失態，眼裏都是驚慌，可卻在看到他時，稍微安定了些——就算沒了利用價值，只她在這個位置一日，她便還是公主。她胸口起伏著下了令：“處理幹凈……”
昭仁在偏殿等了半個時辰，正青回來了，她閉著眼，沒問傅子文如何了，只道：“他今日來，是太後默許的，要是被太後發現……”
正青默了默，請她伸了手。
昭仁看著手上的痕跡，又饒有興致地看著他：“什麽時候凈身入宮的？”
“十二歲。”
“有過女人？”
正青因為她這話沈默了一會兒：“沒有。”
“那怎麽知道弄這些？”
“……見過一些。”
他說的不清不楚，但昭仁知道他是什麽意思——聖上不能有子嗣，但後宮並非沒有妃子，日子久了，難免寂寞孤單，他是做內侍的，自然比他們這些做主子的知道的消息多……
“傅子文今夜還來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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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你今夜還在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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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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值離在宮外等江酌下朝，今日有雨，值離替公子將身上沾了雨水的鬥篷揭下來，替人撐傘：“聽聞今年的主考，依舊是傅太師。”
江酌聽著雨聲打在傘面上：“朝中最富盛名的大儒便是他，又有太後和傅家做倚靠，輕易換不了人的。”
值離哼哼唧唧的：“殿試三年一回，原以為兩年前崔老出山，今年這殿試怎麽著也得換換氣象。”
“崔老避世不出，崔家又是清流，不會輕易趟這趟渾水的。”
值離聽自家公子那慢悠悠的語氣，不免著急：“如今國子監對公子的維護不比從前，若是此次殿試，又讓傅家收買人心，那往後的路，咱們該怎麽走？”
“順其自然。”江酌覺得他有些嘮叨了，接過他手中的傘，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值離楞了一下：“這麽大雨，公子要去哪兒？”
“四處走走。”
雨聲啪嗒，重重的一顆砸在傘面，又變成數顆跳走，淅淅瀝瀝地從屋檐落下。
明明大雨，可南風巷裏一個天青色長袍的男子走過，卻不顯得狼狽，清清爽爽，皂角鞋面踩過水窪，連落進青苔的水珠都曉得避開他的袍角。
他就這般往裏走了許久，忽然在一個石白色的小門前停下，沒有猶豫地擡手叩門。
雨聲很大，似乎掩掉了很多聲音，只他並不急切，叩完三聲後，便不敲了。
半晌，裏頭才出來人，只似乎是冒雨跑過來的，額前的鬢發還沾著水珠，一雙杏眼擡起，不知是不是睫毛也沾了水珠，看起來霧絨絨的，她探頭出來，開門看到是他時，整個人楞了下，表情卻也在一瞬之間明亮了起來。
她沒有馬上讓他進去，而是道：“好生俊俏的公子，有何貴幹？”
江酌將手伸出去，接了一小汪雨水：“雨大，不知可否借姑娘寶地，避一避雨。”
他這話說得客氣，也惹得元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眼——只這人，除了手上那一點雨水，根本一點也沒沾濕：“看公子模樣，這雨好似並不多大。”
“大的，一路走來，淋了不少。”
“既然如此，為何還要冒雨出門？萬一敲門沒人應，就要淋成落湯雞了。”
“大抵是因為有個便是雨天也想見的人。”江酌的目光同雨融在了一起，看著她道，“所以一路走來，都覺得是大晴。”
元春就彎了眼睛：“誰啊？惹得公子這般心心念念。”
“面前這個給我開門的人。”
元春叫人哄得笑彎了眼睛：“你都沒來過，萬一敲錯門了怎麽辦？會不會被別的小娘子騙走。”
“不會。”
“不會什麽？”
“不會敲錯門，也不會被騙走。”
先前元春說他手眼通天，只他從沒讓值離去查她的住址，都是自己猜的。
前幾日，元春沒讓他送她回家，馬車在巷子口便停下了，只他站在巷子口沒走——巷子深，看一會兒便亂了，但因為江酌一直看著她，才沒亂，他在數她的步子，所以今日不會敲錯。
元春就靠在門邊同他聊了起來：“這麽乖？”
只似乎是元春出來開門太久，卻一直沒回去，曹思潁擔心她出了什麽事，出來尋她。
但元春沒應，手指勾著門環，將門和曹思潁的聲音關在後頭，一步走進了江酌的傘裏。
而也是這時，江酌發現，她的左邊耳垂上，忽然多了一個小點，像是耳洞，於是，他曲起手指碰了一下：“什麽時候打的？”
其實不必問，前幾日見她時還是沒有的，想來也就是這兩日。
江酌的目光暗了些。
“喜歡打就打了，不好看嗎？”
她這麽問，江酌曲起手指的碰就變成了兩只手指捏住地揉——他沒有答她，只是摸著她的耳垂不說話。
天邊下著雨，春月的天清涼涼的，連著雨絲飄在人身上，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涼爽，唯有指間捏著那一點點柔軟，稱得上滾燙，元春的耳垂很好摸，小巧柔軟，從前像是一塊兒軟玉，可如今落到人手裏把玩，軟玉也變成了茱蕊，逼得人從身體深處，泛起一層又一層的燥意。
半晌，元春輕聲說痛。
江酌便松開了，目光不動聲色地打量她兩邊耳垂：“怎麽只打了一只？”
“正在打另一只，但你不是來了嘛……”她的語氣霧蒙蒙的。
原來是剛剛打的，難怪會痛，江酌就說：“不要打了。”
元春沒說答應，也沒說不答應。
江酌用帕子給人擦幹沾上雨珠的發梢，看她眼尾還紅著，就說：“妝花了。”
“賠我。”
她說要賠，江酌便帶著人去了長安街。
“想買什麽都可以。”江酌知道她上回之所以改道去西市是因為價錢了，所以今日告訴她，“我大抵還是攢了些銀子的。”
元春戳著他的手臂，皺鼻子：“上次是我自己掏錢，這回是你賠我，才不跟你客氣。”
“不必你客氣。”
兩人走在街市上，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胭脂攤，只她說了不客氣，可看的，卻是路邊胭脂鋪裏半兩銀子的胭脂，看就算了，還讓江酌伸手出來，拿各色的胭脂在他手上試。
元春玩了一會兒，忽然聽到不遠處一陣嘈雜聲響，下意識看去，看到旁邊是一家客棧，生意好不興隆，門前往來的馬車便沒停過，且上頭下來的人多是操著一口外地鄉音，元春便問：“這幾日京中好像來了許多外地人。”
江酌看來來往往的馬車和人很多，便讓元春走到裏頭，答她：“快要殿試了，這些都是從各地趕來的貢士。”
元春聽他這般說，看著這些人的目光頓時從疑惑變成崇拜：“那這些都是各郡出類拔萃的大才子了。”
江酌頓了一下，才應：“也就讀書厲害一些，品行還有待考究。”
“會讀書已經很厲害了，總不能要求人十全十美。”
江酌張口，還愈辯什麽，後頭忽然沖上來一群人，個個咬牙切齒、怒氣沖沖，卻皆是寬袍大袖，打扮看著像是讀書人。就這樣火急火燎，一窩蜂，烏泱泱地往客棧裏頭沖——要說京中的酒樓，醉仙樓首屈一指，那這金玉客棧可就是客棧中的翹楚了，這年頭，鬧事的多，可敢在大酒樓大客棧裏鬧事的，卻少之又少，出了餘伯文那樣的世家子弟，其他平民百姓都得掂量掂量自己。
聽到聲音，江酌下意識把元春擋在身後，擔心她被人碰到，只元春好像膽子大得很，明明被擋在角落，卻還要從他肩膀後探出半個腦袋偷看：“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江酌敲了一下她的腦袋：“怎麽膽子這麽大？”
元春不覺得痛，努了努嘴巴：“有熱鬧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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